Ulric

星球语








在地球以外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颗小小的星球,大概就像小王子的那颗星一样迷你而可爱,与很多普通的行星一样,它接受着太阳的光辉。所以人们在夜里抬起头的时候,总能看见那一点点微弱的亮光,即使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下一秒将会去向何处。




这大概就是一颗星星能够给予人类除了枯燥科学计量与摘录以外的全部意义,一点光,一个渺小的身影,然后痛快地忘记,就此告别;然后在下一次再见到它的时候,重复以上的流程,因为没有人会记得自己曾看见过它。




如果那颗星星是一个人类的话,此时大概会因为被忽略而恼羞成怒了,不过幸好那只是颗星星。




但是人们毕竟还是无法侦查到所有宇宙中的踪迹。




比如这其实是一颗私人的行星,即使它只有巴掌大的地盘,唯一可以被称得上是遗迹的东西大概是星球主人在几百年前自己留下的脚印;没有会说话的带着小刺的玫瑰,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害虫;一条小河从地核源头淌出,循环在一条清浅的小道中永不停息,地核是一块巨大的冰块,融化的速度极其缓慢且趋于停止,所以河流永远也不会干涸,而那水也永远凉爽清澈。




星球的主人自然不属于人类的范畴,他是千千万万个外星人中的一员,不过却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样古怪,比如有超大的眼睛或者不太协调的身躯;他曾偷偷蹭着陨石班车前往地球,但看到他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惊呼或尖叫,所有人都小声赞叹着,惊讶于自己居然看见了这样一只美丽的鸟。




没错,小星球的主人看起来像极了一只拥有黑白色尾羽的大鸟,他的颈脖勾勒出完美的弧线,因为领土上常年的寒意他通身萦绕着白羽,虽然他依稀记得自己刚从尘埃间降生时拥有一身火红色的羽翼。




几百年前小星球稍偏离了一些轨道,这使得阳光无法直射它的表面——小星球太小啦,随便一点阴影就把它盖了个全。但是与宇宙空间的亮度比看起来好得多,其他星星都很愿意分一点余晖给它,所以土地上永远覆着一层浅浅的白光。可无可避免的是,这里极少有拜访者,甚至在近几百年内都没有任何造访者。






不过这位外来者丝毫不在乎这一切,它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小山丘,站在顶上可以直接触碰到漂浮在太空里的荧光物质,它们在太阳靠近时初生,散发自己明亮的莹绿色光,散播在黑色的幕布上宛如宝石;又在阳光转身的几分钟内完成道别。


就像自己曾在地球上看见的蜉蝣。


他喜欢朝生暮死的伟大,这引得悲伤。于是他大声鸣叫,不曾拥有语言的他用起伏的音调表达所有情感,那声音突破薄薄的星球表面向浩瀚的寰宇中延伸,与宇宙空间的能量结为一体,瞬间收获了无数来自星星的回应。




于是他学会了歌唱。




或者说….他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言语。








其实周围的星球上没有生物真的是一件挺方便的事情,因为这代表着来自本源完完整整的无所顾忌,也就是——放肆。




如果有生命恰巧经过那被几颗巨石包围的小小空间,大概会不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那里,所有的石头都在音浪的影响下有节奏地跳动着,那声音很快又转为悠扬的高昂长叹,翻过宇宙中层层褶皱,一如潮水涌向无尽的天空般广阔。


即使真空阻隔了真实的音符,但在那颗小小的星球上却是只属于一个人的世界。




于是越来越多的ET慕名而前往,但他们不敢打扰那位纵情的演唱者,只能努力地把头探进最薄的气层中,企图欣赏片刻的震撼。




大鸟的身后是清溪,山丘两旁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他的面前是一整片宇宙,阳光未及之时那里看起来像黑色的巨大幕布,但当他睁开双眼探索远方时,从那眸中你能够看见每一颗星球的兴衰。


满船的清梦星河,北上的冰川,南下的极光,西去流浪的经幡,以及东来皈依的梵经。


生命之初的欢笑,生命之落的淡然。


他大笑,也只是歌唱;他哭泣,也只是歌唱,他念起自己的爱意时歌唱,想起自己的疾苦时也歌唱。歌声经久不息如身后的河流,低调却不卑微,用自己的流淌唤起很多很多的兴盛。


曾有学者称之为海妖的吟唱,即使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地球上无际的蔚蓝。




当我把眼睛沉入你的眼睛,我瞥见幽深的黎明,我看到古老的昨天,看到我不能领悟的一切。我感到宇宙正在流动,在你的眼睛和我之间。




那时的他不太愿意让自己的歌声传到太远的地方,也因此庆幸自己拥有宇宙真空这个天然的屏障。他不善言辞,或者说这么久以来也没有必要言辞,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很快乐很自由,究竟要不要走出那里始终是一个难题。


坚持太复杂,而放弃却简单得可笑。






有一天一只从未有人见过的怪物来到了这个星球,它似乎与一切都格格不入。没有星光,也没有绚丽的色彩,就像一块石头一样外表丑陋,颇有棱角。可是当它静默在那里时,是无害的、温柔的,轻轻呼吸的时候,一点点温暖的白雾消散在空中。




那是这位外星人第一次直视宇宙的双面。他想起自己在地球上读过的文献,忆起曾无比触动心弦的那一个人,与此时静默在眼前的生物重叠为一体。




卡西莫多。




或许也就是自己。




 






声音是一种纯粹而平等的东西,如果说文字符号是文明的起源,那么声音则是更为古老的存在,所有生物都为自己能够准确地发出音调而自豪。




而在这里,当水流缓缓的叹息与无数尘埃的欢声编织在一起,当近在咫尺石头的碰撞声与亿万光年以外的宇宙轰鸣产生共鸣,以及那自渺小的身躯中迸发的清亮歌声时,这张巨大的乐谱激昂而汹涌,放纵而张扬,在单调的青白二色中泼墨山水,以殷红为底色,无形地炸裂肃穆太久的川陵,宛若一场盛大的狂欢。




但放眼其内部,却依稀能从音符间若有若无的苦涩滋味中,找到一点异于狂躁的触感。




没有优越与特殊,所有的声音在这里都平等,每一个轻微的鼓点都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尘埃是这样,水流是这样,宇宙是这样,他更是这样。




这时的他只是盛大庆典中的一个音色而已,和尘埃一般无二,又与繁星一样闪烁。他微闭双眼,那看待音符的眼光,像默念圣经般博爱而温柔。






一点点想象,如果他没有自称火星人,我想在我的感受中他将会是一个这样自由而放肆的存在,在这篇文中我对他的称呼仅仅是“外星人”,因为那是大多数人听见他唱出的第一句便留下的印象。

这篇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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